2014年2月5日星期三

懷念

近幾年來,媽媽明顯地現了老態,總喜歡把往事說完一遍又一遍。有幸作為她的聽眾,雖然知道內容會是大同小異,但都願意每次耐心聆聽,好讓對媽媽的人生經歷可以有更深刻的了解。

媽媽常常說:「我只是一個鄉下女子,沒有受過教育。小小年紀就從家鄉澄海到汕頭打工,至今已一把年紀,兒孫成群。而難得的是,孩子們沒有一個走上歪路,個個都能孝順父母,正直為人。我十分滿足。」

聽媽媽說,那時適逢戰亂,為了生活,她輾轉來到香港。跟爸爸結婚之後,我們就一個接一個出世。沒多久,她就要負起這個十口之家的重擔。最艱苦時,她自己試過三天亦只能吃一餐。能賺到的,全都給了孩子們吃。可幸的是,有天她經過一間店舖,見到有人招請毛衣外發加工,就請求人家給她試試。由於她手藝精湛,而且工作認真,很快就得到人家的信任,故此接到的訂單就越來越多。最後,更可把工作外判,找些街坊幫忙加工。就此,一支小小的鈎針便大大改善了整個家庭的生活。

媽媽生性豪邁,凡事少有計較。由於自己也曾吃苦,故每遇街坊求助,只要能力所及,都會仗義幫忙。對於子女,無論大小各事,總會一一張羅,好使我們生活無憂。而對於自己及爸爸的鄉下親戚,在他們最困苦時,會盡力作出適度的支援,好讓他們度過難關。到退休之後,縱然知道積蓄將會所餘無幾,還是決定出資為爸爸的家鄉老村修整道路,造福坊眾。

以上種種,媽媽一直都不介意宣之於口,有時更會在和街坊閒聊時,一一娓娓道來。在我們看來,她為的並不是要爭強好勝的炫耀,而只是為自己不斷奮鬥的成果,作出自信的肯定。

在媽媽離世前那兩天,看見她很想跟我們多說句話,可惜始終力不從心。期間,幸運地可聽到她迷糊地說了些短句——「安樂晒」、「舒服晒」,這令我們頓時感到安慰。知道她能夠無憾地離去,我們縱使難過,但也可以略為釋懷。

媽媽,我們一直都以你為榮。能夠在你言誨身教之下健康成長,以至擁有今天的一切,作為你的子女,我們要說一句:「媽媽,感謝你。」